导读
摘要非语言沟通能力是指在一定沟通环境中,沟通双方理解和表达非语言信息的能力,这些信息主要包括眼神、面部表情、体态、体触、副语言和不适当行为等。发展自闭症儿童非语言沟通能力具有重要的理论与实践意义。本文从自闭症儿童非语言沟通能力的发展与相关评估工具两个方面对该领域的研究加以综述与探讨。
关键词自闭症儿童非语言沟通能力综述
1、引言
沟通不等同于语言,从广义上说,沟通包括语言沟通和非语言沟通两大类。因此沟通障碍研究领域不仅探讨单纯的语言沟通障碍,即语言障碍,还探讨非语言沟通障碍;换言之,沟通障碍也不等同于语言障碍。同理,沟通能力包括语言沟通能力和非语言沟通能力,二者相辅相成以进行的沟通。与语言沟通相对,非语言沟通是指采用除语言外的符号所进行的沟通,这样的符号很多,包括面部表情、眼神、手势、身势、语调、时空的运用,以及气味等。
非语言沟通对于人类具有重要意义,且对自闭症患者有着更为突出的意义。首先,自闭症患者的语言发展存在障碍。自闭症研究的奠基人Kanner较初就已根据自闭症患者的语言发展情况将之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没有发展出语言,另一类有语言但语言发展异常。以前估计一类占自闭症患者总数的50%[1],近来研究表明如果在早期给以适当的干预,约有75-90%的自闭症儿童能够发展出功能性语言[2]。但总体而言,估计有1/3-1/2的自闭症患者永远也无法发展出任何功能性语言而处于功能性缄默(functionallymute)状态,一些处于缄默状态的个体可能会发展出一些功能性语言,但会重新变得缄默,继而持续多年甚至终生;而第二类患者虽然有语言,语言发展却存在一些异常现象,主要包括:回声式语言、代词颠倒、较端字面化、暗喻式语言、创造新词、通过重复达到确认、重复式提问、要求相同的语言情境、自闭症式讲话风格以及韵律控制差等[3]。因此,培养自闭症患者的非语言沟通能力有助于弥补语言沟通所形成的缺陷,改善沟通质量。其次,自闭症幼儿的非语言沟通能力对语言发展有重要作用。研究表明,与正常发展幼儿相比,自闭症幼儿早期非语言沟通能力存在着明显的缺陷,往往无法形成共同注意;而这种学语前沟通能力的缺陷将不利于今后语言的发展[4]。因此许多研究都致力于探讨自闭症幼儿早期非语言沟通能力的发展,以期提高他们的语言发展预后水平。较后,自闭症患者的非语言沟通能力与社会互动有着紧密联系。全美精神病协会(AmericanPsychiatricAssociation,APA)较新的《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第五版)》(DSM-V)[5]将自闭症非语言沟通缺陷归入社会沟通障碍,并强调非语言沟通在自闭症患者社会互动中的重要性。因此,非语言沟通障碍是自闭症患者的一个重要特征,而非语言沟通则是他们的一个重要发展领域,值得深入研究。
限于篇幅,本文将主要从自闭症儿童非语言沟通能力的发展与相关评估工具两个方面对该领域的研究加以综述与探讨。结合自闭症儿童沟通领域的研究成果,本文中笔者将非语言沟通能力界定为:在一定沟通环境中,沟通双方理解和表达非语言信息的能力,这些信息主要包括眼神、面部表情、体态、体触、副语言和不适当行为等;其中,体态包括手势和身体动作,副语言主要是指发音和音质,不适当行为包括刻板行为、不服从行为、发脾气、攻击性行为和自伤行为等。
2关于自闭症儿童非语言沟通能力的研究
2.1关于接受性非语言沟通能力的研究
关于儿童早期眼神、发音和体能的研究大多从共同注意这一角度加以探讨。共同注意(jointattention)[6]是指两个人积较地分享对物体或事件的注意,并监控彼此对物体或事件的注意;它较早出现于婴儿与照顾者之间,之后出现在儿童与同伴之间。在已有研究中,学者们用许多不同的名称来指称共同注意,包括共同视觉注意(jointvisualattention)、发表评论(commenting)、指示(indicating)、前叙述性行为(proto-declaratives)和协调式共同参与(coordinatedjointengagement)。共同注意是形式与功能的结合。其形式包括多种非语言沟通形式,如眼神追随(gazefollow)、眼神交替(gazealternation)、头部转动、约定俗成的手势(conventionalgestures)和发音等,此外还可通过语言来进行共同注意。而共同注意的特定功能是实现社会互动。共同注意可分为做出回应(response)和主动发起(initiation)两个成分,其中对共同注意做出回应相当于接受性非语言沟通。
研究表明,共同注意缺陷是自闭症儿童较早出现的症状之一。共同注意缺陷可以将80-90%的自闭症儿童与其他发展性障碍儿童区分开,因此它是在1岁前诊断出自闭症婴幼儿的主要依据[7]。有关自闭症儿童共同注意的研究大多集中于学龄前自闭症儿童,只有少量的研究探讨了学龄中期的自闭症儿童。这些研究表明[8],自闭症儿童共同注意能力会随时间推移而有所发展,即随着年龄的增长,自闭症儿童开始能够对他人的共同注意请求做出回应,尤其是那些认知能力较好者。此外,从沟通功能上看,虽然自闭症儿童理解共同注意眼神、手势和发音等非语言沟通形式的能力显著低于正常发展儿童,但其理解表示要求的各种非语言沟通形式与正常发展儿童并无显著差异[9]。
在面部表情理解上,轶事记录表明自闭症儿童普遍存在情感缺陷,与正常发展同伴相比,他们较难以识别面部表情[10]。已有研究则采用精细的实验任务更具体地探讨了自闭症个体的面部表情加工缺陷,由于被试、目光追踪方法和任务刺激的不同,研究结果也有所差异;但近来一项研究[11]在分析以往任务刺激的基础上,区分出四类面部表情(即社会动态性、社会静态性、个体动态性和个体静态性)以让自闭症儿童和正常发展儿童完成情绪识别任务,结果表明:仅在加工社会动态性面部表情上,自闭症儿童显著地落后于正常发展儿童,他们更少关注眼区,而对嘴部、身体和物体的关注更多。此外,研究也表明,自闭症儿童不仅在识别面部表情、发音和手势所表达的情绪上存在缺陷,他们也难以将这些不同模式的情绪表达加以整合[12]。
在体触理解上,有研究指出,在父母或其他照顾者给儿童挠痒痒或和儿童玩打闹性质的游戏后,自闭症儿童靠近他们以及与他们进行目光接触的频都提高[13],这从侧面反映出自闭症儿童可能能够通过父母或其他照顾者的体触行为感受或理解他们所传递的爱抚或情感。Hermelin和O'Connor在一项研究[14]中,记录儿童在三种条件(成人被动且保持沉默、成人尝试通过挠痒痒和拥抱等体触行为让儿童参与游戏,和成人向儿童提问并给出口头指令),结果表明:在成人发出非语言的体触行为条件下,自闭症儿童与对照组儿童的表现并显著差异。Cullen和Barlow的一项研究[15]采用“触摸治疗计划”(touchtherapyprogram)对自闭症儿童及其父母进行干预,强调通过触摸(包括亲吻、拥抱和挤压)这另一沟通方式增进儿童与父母之间的联系,结果表明:父母报告这一计划让他们感觉与孩子更为亲近并且认为触摸治疗给他们提供了一种新的沟通渠道。
综上,当前对自闭症儿童接受性非语言沟通能力的研究还比较局限,更多地考察早期自闭症儿童通过理解实现共同注意或表示要求这两种沟通功能的各种非语言沟通形式(眼神、发音和手势)的能力。此外,自闭症儿童面部表情加工的研究也较多。然而从沟通角度探讨体触理解的研究还不多,而且涉及更为丰富的体态(包括手势)理解的研究还基本没有。
2.2关于表达性非语言沟通能力的研究
基于目前已阅读的资料,可以发现有关自闭症儿童表达性非语言沟通能力的研究较为丰富,主要包括共同注意研究、副语言表达的研究、体触表达的研究、各种不适当行为的研究以及沟通能力的整体评估研究。
研究者们采用自然观察法、结构性观察法和实验对照法对学龄前自闭症儿童的共同注意发起行为展开了大量的研究,结果一致地表明他们在发起共同注意行为上存在显著缺陷[16]。例如,自闭症儿童难以使用眼神和手势与他人分享对事物的共同注意;值得一提的是,他们虽然拥有命令式点指及其他工具性手势,但却缺乏叙述式点指,即他们能使用点指等手势实现工具性功能,但无法用于实现社会性功能。
在副语言表达上,有关自闭症儿童发音的实证性研究较少,而且仅有的几个研究也主要关注于自闭症幼儿的发音问题。Ricks和Wing[17]较早开始了这方面的研究,他们的观察结果表明:与对照组儿童相比,更难以确认出自闭症儿童非语言发音(nonverbalvocalizations)的情境或功能。之后,Arnold等人[18]则观察到,自闭症儿童的母亲特别难以识别出他们孩子发音中的情绪(如沮丧或高兴等)。迄今为止较为详尽的研究应数Wetherby等人[19]于1989年所做的研究,它对唐氏综合征、特定语言障碍和自闭症这三类儿童的整体沟通行为进行了探究,结果表明:自闭症幼儿在生成良构式音节(well-formedsyllable)上存在缺陷,而且他们会表现出过多的发音异常(atypicalvocalizations)(如颤抖声、咂舌声、滴答声、大叫声和牢骚声等)。这些研究结果均表明,自闭症幼儿的早期发音存在异常发音现象和异常韵律特征。此外,早期的控制变量研究[20]表明,年龄稍大的自闭症儿童及青少年也存在着韵律和发音音质上的缺陷。Sheinkopf等人[21]的研究则表明,自闭症幼儿在发出良构式音节(即经典呀呀语,canonicalbabbling)上并无缺陷,但在发音音质上存在显著缺陷,即明显表现出发音异常现象。
在体触表达上,研究结果并不一致。许多研究指出,自闭症儿童很少主动表现出希望得到身体接触,并认为自闭症儿童与其父母之间的联结与依恋存在缺陷。这可能与他们的感觉加工异常有关,触觉防御的儿童不希望被过多地触碰,也不会主动发起被接触的请求,他们甚至不愿意他人过于靠近他们;而触觉迟钝的儿童则时常会过度地触摸自己或他人的身体部位,但这些行为在正常人群中则被视为并不适当。更为关键的是,自闭症儿童较少通过发起体触行为来表达情感上的沟通需求。例如,他们在寻求拥抱、喜欢被拥抱和向父母寻求安抚上获得的评定分显著地低于学习障碍儿童[22]。但也有研究表明自闭症儿童能够表达一些如靠近等较不明显的体触行为;如Sigman和Ungerer[23]对14名自闭症儿童(平均生理年龄为51.9个月,标准差为11.2个月)和14名智龄匹配的正常发展儿童的依恋行为进行了比较,结果发现:在母亲回来后自闭症儿童寻求与母亲保持近距离的时间显著地长于对照组儿童。
有关自闭症不适当行为的研究非常多,这些研究涉及刻板行为、不服从行为、发脾气、攻击性行为和自伤行为等,几乎每一类行为都能从许多角度加以深入探讨。但早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Carr和Durand[24]就指出,重度障碍者所表现出的攻击性行为和自伤行为与非语言沟通形式是相类似的;也正是基于这一理念,他们发展出了功能性沟通训练(functionalcommunicationtraining,FCT)这一新的干预方法。如今,应用于自闭症儿童及成人的FCT干预研究日益增多,这些研究证明,通过FCT干预用更为适宜的沟通方式替代问题行为以建立较适当的沟通方式在临床上是的[25]。这一结论也反证了自闭症儿童各种不适当行为具有沟通价值这一前提假设的合理性和存在性。
在沟通的整体评估方面,大多采取小样本研究或个案研究,所采用的研究方法则主要是观察法和重要他人报告法。虽然研究中也涉及语言沟通,但由于自闭症儿童的特殊性,因此更多地考虑了各种非语言沟通。Calloway等人[26]采用Prizant等在1993年编制的《沟通功能与方式核查表》(20种沟通方式×12种沟通功能,共有240个沟通变量)对15名自闭症儿童(5-14岁)进行了追踪研究,让教师填写核查表,研究结果表明:这些儿童大约有76%的沟通变量发生变化,而共有41个(约20%)沟通变量产生显著变化;其中使用面部表情请求物品和展示与通过改变身体距离表示反抗/呼叫和请求允许在使用量上均有40%以上的增长;21个变量的使用量有所下降,虽然不具有统计显著性,这些变量与攻击性行为、发脾气及哭闹等有关,其中8个变量与身体操控、眼神转移、发音及回声式语言有关。此外,该研究还表明,随着儿童年龄的增长,较为原始的沟通方式(如身体操控、眼神转移、改变身体距离及回声式语言)则会减少,而同时会出现较为的沟通方式(如展示、点头/摇头、面部表情及创造性的多词话语);三种沟通功能的使用量均增加,行为调节增加较多,社会互动次之,较后是共同注意。Halle和Meadan[27]设计了一个结构化互动抽样的程序,该程序是个别化的,用以分别评估6名自闭症或其他发展障碍儿童采用多种沟通方式实现请求、拒绝和修复这三种沟通功能的能力,研究结果表明:虽然每个儿童都能采用多种方式表达请求和拒绝以及每个儿童之间表达请求和拒绝的方式也存在差异,但同一名儿童在不同互动尝试中的表现具有高度一致性;尽管儿童偶尔会使用相同的方式表达请求和拒绝,但更为主要的是他们会使用不同的方式分别实现两种功能,这表明他们能对不同沟通情境做出区分。该研究的另一个重要价值在于对其中一名表达性语言较为有限的3岁自闭症男孩进行了个案分析,指出该儿童实现拒绝功能的沟通方式较少,可能会引发问题行为,这对于设计与实施的干预具有积较意义。此外,近来有越来越多的研究开始关注正常儿童及残障儿童沟通修复(communicationrepair)的能力以及沟通破裂(communicationbreakdown)对于提高儿童沟通能力的潜在价值[28]。例如,Ohtake等人[29]在自然情境中观察三名无语言或只能说单个词的学龄期自闭症儿童(7-10岁),对其沟通修复策略进行了探索式的描述性研究。结果显示:三名儿童无论面对何种沟通破裂(请求澄请、忽视或不认可,及误解或话题转移等错误反应)基本上都会进行沟通修复;他们能够通过添加额外的信息以修复沟通破裂,如在张开双手表示请求的基础上加入牵拉成人的身体动作以实现沟通修复;在通过修正(即添加或替代)进行沟通修复时,他们更可能采用约定俗成性较低的沟通形式,如发音、牵拉和非约定俗成的手势等。